唐才常起义：维新派也受不了大清了？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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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末年的政局中，变法维新和推翻满清闹革命，这两种路线之争是绕不开的话题。一般的历史课本总会说，戊戌变法失败之后，海内外华人清楚地看到改良渐进救中国的道路走不通，于是才转向革命，这话其实并不准确。

在变法失败之后，维新派流亡海外，依旧主张拥戴光绪皇帝，打倒慈禧老妖婆，这一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影响很大，而真正让大家意识到维新之路不可行的，是发生在1900年的自立军起义事件。

◇ 图为时务学堂总理及教习合影，左二谭嗣同，右二唐才常

◇ 1897年，维新运动兴起，唐才常积极参与，作为《湘学报》的主笔，写下大量开启民智、放眼世界、呼吁科学的文章

1898年，戊戌变法一度搞得轰轰烈烈。变法派当中，谭嗣同有个同乡好友名唤唐才常，此人早年在湖南创办时务学堂和南学会，和康有为梁启超的公车上书遥相呼应，戊戌变法之时，唐才常应谭嗣同之邀请准备北上办理新政事宜，但才走到武汉，就传来消息，变法失败，谭嗣同血染菜市口。

唐才常只能逃亡海外，悲愤不已的他决心“剩好头颅酬死友”，“拔刀誓斩佞臣头”，不但要为谭嗣同报仇雪恨，也要除尽朝中奸党恶人，救国救民。

◇ 谭嗣同

唐才常逃到日本，而变法失败后康有为梁启超也在这里，并积极主张拥戴光绪皇帝。唐才常提出要在湖南聚集一支大军，北上勤王。至于如何聚集大军，唐才常表示要利用会党的力量。

在当时，这些帮会在南方已经发展了相当的规模，唐才常表示，可以利用清政府编练新军的机会，秘密发展帮会成员，进而控制南方的新军，积累一定实力之后就向慈禧发难。康有为对此十分赞赏，并表示愿意筹集经费。

与此同时，在日本还活跃着另一股力量，那就是孙中山的革命党，他们主张彻底推翻清政府，在当时这个理念还被认为是异想天开，即使如此，孙中山还是四处游说，希望最大限度地争取到支持，唐才常这种希望勤王的行为，虽然目的跟革命党不同，但在当时，只要能推翻慈禧太后，那就是好的，所以孙中山也表示支持唐才常的行动。

◇ 1901年，孙中山与前自立军骨干在东京合影，图中左起：尤烈、唐才质、孙中山、秦力山、沈翔云。

一时之间，唐才常成了变法派和革命派都倚杖的人物。1899年，唐才常带着康有为筹集来的两万元捐款，离开日本潜回国内发展帮会组织。

1899年冬，唐才常在上海租界成立了正气会，准备“纠合爱国正气之仁人君子”，共图救国方略，并积极联络会党和新军中下层官兵，成效斐然，不少人表示愿意合作。次年春，正气会改名为“自立会”，印发“富有票”，作为会员凭证，整个自立会并不是现代的政党，还是旧有的帮会样貌，也没什么像样的政治纲领，无非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类。

◇ 唐才常

有了组织，接下来唐才常就在紧锣密鼓地筹划造反，在这个过程中他在上海召开会议，邀请当时的社会名流共商国是，这次造反到底为了什么，造反一旦成功国家到底往何处去，总得有个交代。

当然，唐才常背后的支持者既有主张拥立光绪皇帝的维新派保皇党，也有主张彻底推翻满清的革命党，而他倚杖的帮会力量，一直以来的宗旨都是反清复明，如此一来，最后提出的造反之纲领就充斥着拧巴的色彩，比如一旦造反成功，那就要“保全中国自立之权，创造新自立国；绝不承认满洲政府有统治清国之权”，与此同时，纲领里也写着“请光绪帝复辟”。

◇ 自立军勤王书

虽然纲领拧巴，但这毕竟是中国反清第一次有了正式的纲领，所以此事件也被称为“中国议会”。

与此同时，中国国内的政局在迅速变化。1900年，义和团在华北逐渐起势，也获得了朝廷支持。而朝廷东南的地方大员们，如李鸿章，张之洞等人，都知道倚仗他们这帮乌合之众太不靠谱，于是暗地里开始串通，表示不打算听命于朝廷，这就是东南互保的雏形（东南互保的历史详见：慈禧命地方督抚勤王，李鸿章为何敢说“恕不奉诏”？| 循迹晓讲）。

这样混乱且不明朗的局势正是唐才常期望的，他一方面紧锣密鼓地联系自立会在新军中的兄弟们准备造反，另一方面则不断催促海外捐款。新加坡的富商们早早地筹集到二十五万元汇至国内，作为自立会的启动资金，而自立会要想起事，这点钱其实不够，最根本的还是要靠康有为。

◇ 加拿大罗斯兰保皇会

他组织的保皇会在北美非常受华人欢迎，康有为到处演讲，在很短时间内就筹集了六十万美元的捐款，一开始他允诺会把这六十万元在1900年8月初寄回国内，这让唐才常兴奋不已，和会党约定在8月9日在湖北湖南安徽同时起事。但是后来康有为自食其言，按照他的说法，是担心自立会里革命党太多，破坏了他的保皇大计，所以他先扣留四十万元，最多只能给到20万，结果到8月9日，连这20万也都没有影子，唐才常没有钱，实在不得已，只能把起事日期推到8月22日。

这个通知下达的非常仓促，安徽那边的会党新军没有接到，如约起事，占领了大通县城，但却终因孤掌难鸣而败走九华山。

◇ 自立军起义形势图

按理说到这个份儿上，唐才常这些大清的反贼早就该暴露，朝廷应该把他们一网打尽才是，但此时的湖广总督张之洞还在观望。那边厢朝廷相信义和团胡作非为招来了八国联军，结果京城丢了，慈禧和光绪逃奔西安，政局非常不明朗，张之洞明知道这自立军是一群大清的乱党，但却没有下手镇压。如果八国联军真要对慈禧和光绪赶尽杀绝，那么东南就必须自立，届时自立军就是一股非常重要的军事力量。

不过，张之洞没有等多久，8月20日，逃难中的慈禧太后以光绪帝的名义发布罪己诏，表示之前支持义和团是不明智的，而八国联军得知此消息后也停止了军事进攻的步伐，也就是说，洋人认可的唯一中国合法政权，也还是慈禧和光绪。既然如此，东南另立政府就风险很大，自立军也就可以不用留了。

◇ 湖广总督张之洞

第二天，张之洞包围了汉口的英租界，捉住了唐才常等人。因为在8月期间，张之洞自己对于唐才常的态度并不是坚决剿灭，为防将来在朝廷中落人口实，于是第二天就把唐才常杀掉了，接下来，湖北、湖南、安徽、江苏等地全力搜捕会党，杀了好几千人。至此，可以说唐才常策划的自立军起义，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这次自立军的起义失败给了海内外华人以极大的震动。靠着维新派的康有为能推动国家的改变么，显然不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彻底推翻满清政府呢？所以在此之后，孙中山的革命党开始获得越来越多的同情。

与此同时，大家也看清楚了，这次大清能够度过难关，也是因为有张之洞这样还愿意效忠朝廷的老臣，等他们不在了，大清也就会失去最后一道屏障。于是在以后的岁月中，随着老臣们逐渐凋零，革命党的起义越来越多，大清也就彻底走上了灭亡的不归路。从这个角度看，自立军起义失败了，但它成了人们抛弃保皇幻想，坚决革命的转折点，而大清朝的丧钟，也从这一刻开始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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