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安之乱：眼看大明进了ICU，西南土司就拔管儿？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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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明末崇祯皇帝面对的局面，总会说内外交困，外有辽东满清，内有李自成张献忠，堵住这头那头又出事，就算崇祯这位爷每天宵衣旰食，问罪大臣，也不能挽救糜烂的时局，最终把自己送上了那棵老歪脖子树。

◇ 影视剧中崇祯帝自缢场景

其实这明朝末年内外交困的程度，比很多人印象中还要严重，除了西北民变和关外满清，西南地区的叛乱从天启年间就一直没停过，大明为了平息这叛乱耗费的金钱兵力非常巨大，到最后直到明朝灭亡也没平的了。而这些叛乱中规模最大的，史称“奢安之乱”。而这次叛乱如果追根溯源，那也是大明自己作出来的。

奢安之乱爆发于明朝天启元年，当时明朝在辽东连吃几个大败仗，有战斗力的部队都没了，前线战事如此紧急，不得已之下从今天的川贵一带调集彝族士兵去前线，按照大明朝廷的想法，这些山民好勇斗狠，悍不畏死，到辽东前线起码能抵挡一阵。

◇ 图为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庄学本拍摄的彝族战士

于是，四川巡抚徐可求命令当地永宁土司奢崇明调集两万兵马先到重庆来，再统一送到辽东，不过，既然要这些人去填辽东前线，最起码的军饷粮草该给得给吧？可惜，朝廷不仅克扣这些人的军饷，甚至连军粮都满足不了。

这还没完，徐可求竟然对奢崇明横挑鼻子竖挑眼，说他送来这兵都是老弱病残，根本不堪用，要他回去重新征兵，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当猴耍么？本来大明朝在西南地区的中央官吏基本对少数民族都是敲诈勒索为主，如今再来这么一出，奢崇明和族人积压已久的怒火爆发了，他们在重庆当即造反，迅速攻占城池，徐可求和他在重庆的同僚统统做了刀下鬼。

随后，奢崇明建国号为梁，并置百官，纵兵攻略四周，在很短的时间内连下贵州四川的许多城县，并派兵围困成都。

◇ 秦良玉率部解了成都之围 图为秦良玉画像

成都如果一旦丢掉，那大明朝在西南的统治就将土崩瓦解，于是朝廷急忙调遣军队围剿，并截断叛军归路。在成都附近的平原中，奢崇明的彝族士兵被消灭不少，只能带着残兵退回群山之中，并积极联络其他的土司来反抗朝廷。正好，此时奢家的姻亲水西土司安邦彦，也被明朝给欺负得够呛，就带着整个部族一起反了。奢家和安家共举叛旗，历史上就管这叛乱叫“奢安之乱”。其实，到后来参加叛乱的还有水东土司宋家，以及其他一些不满大明久矣的土司们。

◇ 前有万历年间的播州杨氏叛乱，后有天启崇祯年间的奢安之乱

到了天启二年，造反的西南诸土司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贵州各地。他们纠集了十万大军，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相继拿下了安顺，毕节等地，把贵州首府贵阳团团围住。贵阳是明朝掌控西南的重镇，城墙坚固，虽然城里军队也就一万人，但叛军缺乏攻城器械，打了几次都没能把贵阳拿下来。

◇ 贵阳围城战

既然打不下来，叛军改变策略，转而围城。贵阳城中有四十万老百姓，每天要消耗的粮食数量巨大，没过多久，城中就开始出现缺粮和饥荒，明军甚至在街上砍杀老百姓，当街卖人肉，一两银子一两肉。至于邻里之间易子而食，那都是每天的日常，有些儒生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用，干脆自杀了让家人吃掉自己，好延续几日的寿命。

◇ 贵阳围城战

就这样，贵阳城在人吃人的惨剧下坚守了三百余日，原来的四十万人口，剩的连一千人都不到，眼看就要沦陷，而这时候，大明朝廷东拼西凑的援军终于来了，这才让叛军没能踏入贵阳。《明熹宗实录》评价这次围城，说“睢阳未足比烈也”，那意思是唐朝安史之乱张巡守睢阳的惨烈程度跟这都没法比。不光如此，叛军在攻陷的其他州县都展开了屠城，一时之间，贵州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而且，就算贵阳撤围，叛军还是占据着优势。他们熟悉贵州的地形，在崇山峻岭之间和明朝的军队反复周旋。明朝这边好不容易凑齐了六万军队，但却疲于奔命，大军的粮草也很快耗尽，叛军趁此机会发动反击，击溃明军，连明朝的贵州巡抚都命丧当场。

到了这一步，叛军的影响力遍及四川，云南和贵州，整个西南地区彻底乱了套。此时，朝廷任命朱燮元为兵部尚书，兼督贵州云南广西军务，一定要把这越闹越大的叛乱给平了。可是当时大明朝在关外已经陷入苦战，实在没什么办法再额外凑出兵力给朱燮元。

◇ 朱燮元（1566年－1638年5月7日），原名懋赏，字懋和，号恒岳。万历二十年进士，历官大理评事、苏州知府、广东提学副使等职。其后被起复为陕西按察使、四川左布政使。天启元年，受命征讨“奢安之乱”。累加至兵部尚书兼督贵州、云南、广西诸军务，赐尚方剑，再进少师、左柱国。

但朱燮元自己却对平叛有思路，在他看来，参加叛乱的土司那么多，为首的其实就是永宁土司奢崇明他们家。与其跟叛军无休无止地耗下去，不如创造一切条件，直接消灭永宁土司，来个大明版的斩首行动，如此才能以最小的成本收获最大的效果。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朱燮元积极走访当地，暗中调查和永宁土司有矛盾的各种势力，争取到他们的帮助，并在充分做好情报工作之后，直捣永宁。这个举动大大出乎奢崇明的预料，他在仓促之中跑到了水西土司的安家，而永宁土司的据点则被彻底拔除。

在此后，朱燮元继续坚持分化瓦解当地土司的办法，尽最大可能分化离间水西土司和其他土司之间的关系，并采取步步蚕食，坚壁清野的办法，一点点缩小对叛军的包围圈。这些叛军虽然在山里来去自如，但毕竟没吃的，时间长了就会人心浮动。

◇ 明末奢安之乱示意图

到了崇祯元年，叛军在绝望之中发起反扑，一头撞到了朱燮元的罗网上，经过激战，奢崇明和其他几位叛军头目被杀死，叛军大部分作鸟兽散，而剩下的叛军则退守至人迹更加罕至的深山之中。朱燮元并没有追击，而是继续实行围困的办法，过了大半年，剩下的叛军坚持不住，走出山林投降，至此，奢安之乱历时八年，终于落下帷幕。

整个奢安之乱对风雨飘摇的大明朝无异于雪上加霜。本来当时由于辽东战事，明朝军费已经捉襟见肘，如今还得连续几年分军费往西南方向。以天启六年为例，计划之处到辽东的军费是七百七十万两白银，最后只拨付了六百八十万两；与此同时，西南方向的军费本来预定拨付四百万辆，最终拨付五百万两。

这么看来，奢安之乱对明朝的伤害并不比辽东少多少。而这还远远没完，奢安之乱平定之后，朱燮元建议把水西土司的地盘分给汉人和其他平叛有功的土司，如此才能西南安定，但当地人早就对朝廷深感不满，经过这次叛乱更是对朝廷有刻骨仇恨，这么做并不能解决仇恨的问题。

◇ 崇祯四年，实力大增的普名声发动叛乱。第二年普名声死后，其妻万氏与安南土司沙定洲联姻，史称“沙普之乱”。图为明万历年间的《平番得胜图》的局部画卷，明军与居高临下的羌人武士对射

更关键的是，为了平定奢安之乱，朝廷不得不重用另外的土司力量，比如云南的彝族土司普名声，而他们的实力在此之后迅速壮大，由此埋下了新一轮叛乱的种子，这就是发生在崇祯年间的“沙定洲之乱”，这次叛乱直到大明完蛋都没平息，直到张献忠政权在四川完蛋，他的部将李定国等人入贵州云南，才把这沙定州叛乱给平下去。

所以从头看来，从天启元年算起，大明朝的西南地区就没怎么消停过，而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大明的官吏对当地土司的傲慢，加上克扣军饷，不发军粮，这在当时的大明，已经是极为普遍的现象，且绝无变好的可能。既然如此，大明在最后风雨飘摇中垂死挣扎，直到彻底完蛋，只能说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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