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远征军：十万军队将近一半战死在缅甸，打这样惨烈的仗，值吗？|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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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是日本战败投降78周年纪念日，整场抗日战争中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这样的牺牲在当时看并不是立刻就换来胜利，即便付出惨重牺牲之后，整个抗战形势也没有明显好转，即使如此，当时的中国军民也没有放弃抵抗日本侵略者，这才能够看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当时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故事都可以论述这样的道理，而1942年中国曾经有一支军队出国作战，更是这个道理可歌可泣的明证，这支军队的名字是中国远征军，今天我们就来聊聊它的故事。

1941年，中国已经单独抗战四年了，虽然此时国府对外交通命悬滇缅公路一线，而日本还在步步蚕食中国领土，但英美对日本的关系已经急剧恶化。

这年秋天，英国看到日本在东南亚日益明显的敌意，鉴于己方大部分的精力需要保卫英伦三岛不被纳粹德国入侵，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顾及东南亚，于是同国府商议酝酿中英军事同盟，其重中之重就是保卫缅甸。

◇ 日军对缅甸、印度洋的进攻路线

◇ 滇缅公路示意图 图由三喵先生提供

对英国来说，守住了缅甸，印度的东大门就是安全的，而对中国来说，缅甸是抗战唯一陆地生命线滇缅公路的起点，必须加以守卫。这年夏秋，中英两国围绕缅甸防务进行了许多次磋商，英方的意见是由自己完成对缅甸的防守，中国军队只要在边境进行策应就行。

这样的策略在军事上漏洞很大，但国府也只能答应，除了要顾全合作大局，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和缅甸接壤的云南实际上对中央并不怎么服从，云南王龙云甚至都发行滇币了，还公开拒绝中央军入境。如此一来中国军队自然不能大规模投入缅甸战事。

◇ 蒋介石与龙云合影

◇ 图为1942年，攻入缅甸的日军士兵在参观卧佛

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对缅甸给予了相当的重视，他们在泰国克拉地峡登陆之后一路向北进军，势如破竹，在很短的时间内攻陷了仰光，兵临缅北。此时缅甸地区的英军凭自己的力量已经不能抵挡日军的兵锋，急需中国军队增援。此时的国府为了缅甸战事准备了三个军的兵力，分别是第五军，第六军和第六十六军，总兵力多达十万人。

◇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序列

◇ 图为入缅作战的远征军士兵

1942年2月，蒋委员长下令在美国帮助下优先运送第5军入缅，以第200师为先头部队。3月7日，200师到达缅北重镇同古，和日军交火。这是远征军第一次同日军的作战。第200师付出重大牺牲，坚守同古十一天，挫败了日军第五十五师团的进攻，但日军在缅北掌握绝对制空权，对同古周边的交通要道狂轰乱炸，第5军其他部队无法向第200师靠拢，第200师在内缺粮弹、外无援兵的情况下突围撤出。

在突围时，第200师没有落下一个伤兵，而他们之前在同古坚守阵地英勇顽强，到最后只给日军留下一座空城，日军自己都承认，同古战役是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打得最艰苦的一仗，这一仗大大改变了盟军阵营内部过去对中国军队的偏见。

◇ 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要图

即使如此，缅甸的局势还在持续恶化。4月中旬，日军第33师团包围了仁安羌油田，陷入包围圈的有七千五百名英国军人，传教士和记者，英国缅甸军军长斯利姆将军紧急请求在附近的远征军部队救援，此时距离最近的远征军部队是第六十六军新编第三十八师第113团，团长刘放吾得到师长孙立人的首肯之后，带着800人的部队，在包围圈外英军坦克的配合之下冲击日军包围圈。

◇ 刘放吾（1899年—1994年6月29日），别号不羁，湖南桂阳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步兵科毕业。抗战爆发后，参加淞沪会战、武汉会战，曾率部在缅北仁安羌重创日军。获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功勋奖章。1948年10月在长春投降，后以返乡为由南下。1949年到台湾。1954年退役，后定居美国洛杉矶。1994年逝世。

日军第33师团过去面对的中国军队基本都是一触即溃，这次竟然有中国部队找上门跟他们白刃战，而且战斗素养远胜之前的国军部队，这大大出乎他们意料。虽然日军也不是吃素的，但第113团面对七倍于己的日军，愣是硬生生打穿了日军的三条防线，解救出了被围的全部英军和记者传教士，这是抗战乃至太平洋战争爆发以来日军的第一次惨败，而这次“仁安羌大捷”影响非常深远。中国远征军以寡击众的辉煌战果，轰动国际，盟军因此士气大振。

◇ 仁安羌战役

◇ 图为在丛林中飞奔的中国远征军士兵

在这次大捷发生八个月之后，中华民国政府分别与美国、英国签定了平等互惠条约，以取代旧时之不平等条约，这在中国近代史上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以说，正是中国远征军的奋力拼杀，才为中国的百年屈辱画下句点。

◇ 缅甸当地妇女为日军运送物资

◇ 缅甸当地人欢迎日军入城

不过，局部战役的胜利并不能挽回缅甸战场整体的颓势。这其中当然有英军作战不利的要素，还有一点在于当时的缅甸本地人视日军为解放者，视英军为白人殖民者，既然如此，帮着英国人的中国远征军自然也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成立的缅甸救国军对远征军处处使绊子。

◇ 远征军撤退路线，日军进攻路线

到1942年4月下旬，缅甸战局已经无可救药，远征军被迫后撤，此时最佳的撤退路线是跟随英军撤到印度，第38师在师长孙立人的带领下这么做了，但蒋委员长却命令远征军全部撤回国内，而撤退路线上丛林密布，瘴厉丛生，还有缅甸救国军到处活动，凶险异常。远征军主力第五军坚决服从委员长命令，从缅北回国，时值雨季，山洪爆发，道路泥滑难行，部队粮尽药绝，又荒无人烟，找不到任何充饥之物。加之蚁叮虫咬，疫病流行，官兵饥病交加，死亡累累。有一些人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自杀在路边。

◇ 在丛林中行军的远征军战士

部队行进的路上，到处都是倒下的将士尸体。军长杜聿明这时患上了回归热，昏迷在丛林里，差点死掉，而第200师的师长戴安澜在撤退时遭遇伏击，身受重伤，终于不治殉国。整个撤退过程中，第五军丢下了所有的装备和汽车，而军中的一千五百名重伤员没有汽车就没办法移动，又不愿意被俘受辱，最终自焚殉国，闻者无不悲怆。

◇ 戴安澜（1904年11月25日—1942年5月26日），原名戴炳阳，字衍功，自号海鸥，安徽省无为市洪巷镇练溪社区风和自然村人。国军名将，黄埔系骨干之一。1926年黄埔军校三期毕业。1942年5月26日下午5时40分在缅北茅邦村殉国。1942年10月16日，追赠陆军中将。

最终，到1942年5月，远征军大部陆续撤回国内，原来走的时候十万人，回来少了五万六千多人，绝大多数都是被热带雨林吞噬的性命。

此时的日军依然在撤退的远征军后面紧追不舍，在日军看来，如果能沿着滇缅公路一路进犯昆明，就可以逼迫国府投降，而他们的迷梦在1942年5月5日那一天梦断惠通桥，中国抗战一度命悬一线，却终于转危为安（详见：八十年前，一座桥挽救了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 循迹晓讲）。

◇ 日军轰炸惠通桥

在此之后，远征军回国的将士们整编两年，在1944年终于有机会打过怒江，参加滇西大反攻，而留在印度的新38师更是改编成了驻印军，也在积聚实力，准备在日后给日军一个大大的惊喜，当然，那就是后面的故事了。

◇ 1944年7月，美军士兵教导中国士兵如何使用火焰喷射器

◇ 1945年3月30日，中国第1军士兵和印度士兵在缅甸会师

如今由于种种原因，远征军的故事即使在他们流血牺牲过的地方也都多有遗忘，实在是令人唏嘘感慨。不过令人欣慰的是，随着历史的真相越来越多浮出水面，远征军的历史越来越被人熟知。

◇ 中国远征军抗日阵亡将士墓 图由三喵先生提供

云南腾冲有一座国殇墓园，其中埋葬着的就是尽最大努力找到的一些远征军的遗骨，而每年新找到的远征军遗骨，如果有条件的，也会尽量安葬在这里。这个墓园来参观的游客大多都会很自觉地放一束菊花，祭奠那些曾经在异国苦战的远征军将士们。

远征军第一次入缅甸作战的故事大概就是这些，有成功，但大部分还是失败，整体来看是悲壮，他们这么的牺牲到底值得么？也许对于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到死都想不出这个答案。但是，没有他们的牺牲，中国能不能坚持抵抗到最后，实在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唯其如此，这些军人们才值得我们最高的尊重吧。

《知识青年从军歌》歌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矜。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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