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娶后妈，嫂子嫁小叔子”这种现象为何一直存在？|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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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嬉皮笑脸

一提中国古代的婚制，我们往往第一印象就是一婚定终身，要么男方休妻离婚，要么就是丈夫没了，妻子守寡，但是中国历史上还存在一项特殊的婚制，特殊在哪呢？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嫂子，爸爸死了，儿子能娶妈，这种叫收继婚。

最开始，这种特殊婚制仅存在于游牧民族里，他们把女性当成一种财产，不能流失，要代代继承保护。而在中原汉地，这种习惯则是一种乱伦，令人不齿。

这个矛盾最早在汉朝就产生了，竟宁元年，也就是公元前33年，昭君出塞，嫁给了南匈奴的呼韩邪单于。结果嫁过去刚两年，公元前31年，呼韩邪单于去世，按汉制，王昭君就得守寡了，不过这是在匈奴，王昭君得嫁给呼韩邪单于的儿子，新继位的复株絫（lěi）若鞮（dī）单于，最开始昭君不从，还上书汉朝请求归汉，宁愿回去当寡妇，也不愿意再嫁。

◇ 中国邮政发行的《昭君出塞》主题邮票

当时汉元帝已经驾崩，汉成帝执政，成帝为了不和匈奴起冲突，命王昭君从胡俗。就这么着，王昭君嫁给了自己前夫的儿子。又过了十一年，复株絫（lěi）若鞮（dī）单于去世，王昭君又嫁给他弟弟且糜胥。

昭君这个经历也不是独一份，早在她嫁给匈奴之前，已经有两位嫁到乌孙的汉室公主受过这一遭了，一位叫细君公主，一位叫解忧公主。

细君公主算是史书记载里第一个被收继的汉族女子，汉武帝元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05年，细君公主嫁给乌孙昆莫猎骄靡，过了两年，猎骄靡去世，由孙子军须靡继承昆莫的位置。细君公主一开始也不从，上书汉武帝请求返回汉地，但是回复也是那一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着人家的习惯来。

不得已，细君公主就这么嫁给了比自己小两辈的军须靡。又过了两年，也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心理问题，细君公主香消玉殒。

为了维持和乌孙的关系，武帝又把解忧公主嫁到乌孙，解忧公主在乌孙50多年，前后嫁给了三代昆莫。后来解忧公主实在忍不住了，上书汉宣帝，请求返汉，汉宣帝心慈，也就把她召了回来，赐田宅仆人，安享晚年。

◇ 影视剧中解忧公主形象

尽管史书上没有记载王昭君还有两位公主具体怎么想的，但是肯定在心理上无法接受这种完全与汉地相悖的习惯。不只是女性无法接受，有的男性也一样，历史上就出过一场由收继婚引发的变革，不过这变革不是发生在汉地，而是在吐鲁番盆地里的古国高昌。

公元六世纪中期，高昌由陇右出身的麴氏家族控制，那时候高昌还算突厥的属国，为了表示臣服，公元553年，国王麴宝茂娶了突厥公主为妻。

过了七年，也就是公元560年，麴宝茂去世，其子麴乾固继位，突厥行收继婚，高昌就得跟着来，由麴乾固收继突厥公主为妻，这其实没啥，人家嫁过来不久，还算是年轻。

但是麴乾固在位足足四十二年，公元601年，麴乾固去世，儿子麴伯雅继位。这位突厥公主还活得好好的，根据收继婚制，现在该轮到麴伯雅娶她了，这下可把他恶心坏了，这位突厥公主嫁过来的时候再怎么年轻，就算是15岁嫁过来，这时候都得64岁了。但是这桩亲事又是联系突厥与高昌的手段，麴伯雅还不得不娶。

经历了这么一出，麴伯雅对突厥的厌恶越来越重，开始在立场上倒向隋朝，学习汉制。只不过麴伯雅可能没想到，他要学的汉制，这时候也变化了。隋朝的杨氏，可是带有鲜卑人血统的，他们进入中原以后尽管不实行强制收继，但是自己依然保留了收继婚的习惯。

◇ 影视剧中杨广当着父亲的面羞辱宣华夫人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隋炀帝杨广，他看上了自己爹的两个妃子宣华夫人和容华夫人，等他爹一死，杨广立刻就把自己这俩庶母娶了过来，当自己的妃子。后世经常拿这事编排隋炀帝，说他好色乱伦，好色不假，但是从当时的伦理看，隋炀帝干这事还不算出格，至少算有据可循。

李唐代隋以后，依然如此，李氏也算是鲜卑后裔，不排斥收继婚。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之变夺位后，就把弟弟李元吉之妻杨氏娶为妃子。唐高宗李治则是看上了李世民后宫里的才人武氏，也就是武则天，李世民死后，李治收武则天入宫做昭仪。

从传统的汉地伦理看，这都是彻头彻尾的乱伦，但是在当时，这都是符合伦理的事，没啥奇怪的。

不过隋唐的收继婚基本集中在统治者这一层，民间，尤其是传统的汉族依然是反对收继婚的立场。

到宋的时候，随着传统汉族占据统治的主导，收继婚在中原也消失不见，直到靖康之乱，金控制了中国北方，又开始推行收继婚，而且是在民间推行，就连汉族都得行收继。

等到元灭了金和南宋以后，蒙古人将收继婚作为一种地位的象征，再加上确实有相当一部分汉人反对收继婚，所以在汉人这一块特意禁止了收继的行为。元文宗曾下旨，“诸人非其本俗，敢有弟收其嫂、子收庶母者，坐罪。”从此，在中原汉地，收继婚一直都是被禁止的事项。

◇ 多尔衮画像

就连清朝入关的时候，都要随汉俗，本来满人是允许收继的，多尔衮的亲侄子豪格犯了罪，多尔衮就娶了豪格的妻子当福晋。后来为了统治的需要，在入关之前，皇太极特地下令，“凡取继母、伯婶母、弟侄妇，永行禁止”。

到此，收继婚在汉地算是被全面禁绝，只剩下少数偏远地带还保有这种习惯。

现在一提起收继婚，我们往往第一印象就是古代游牧民族的野蛮传统，其实从伦理的角度来看，收继婚倒也未必野蛮。

中原汉族重视内伦，也就是家族内部的伦理，讲究长幼尊卑有序，但是比较轻视外伦，像是通奸这种事屡见不鲜。而游牧民族更重外伦，女人进了这个家族，那这辈子就是这个家族的人，外族的人敢动，那就要跟人玩命。

但是这也意味着轻视内伦，会搞出收继婚这种独特的婚制。其实收继婚和中国传统的婚姻，本质上都是把女人当成财产，整个婚姻就不是建立在一个平等的基础上，从这个角度来说，谁都别说谁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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