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公亲了一口的她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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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尚祯
来源丨我是九爷(qingaishitang)
早晨，饭桌上，李文心看着狼吞虎咽的冯大年，清了清嗓子，说：“你这两天要不忙的话，去医院做个碳14吧！”
冯大年闻言一甩他那大倭瓜似的脑袋，将贴在一边额头上的厚厚的刘海甩到另一边，拿纸巾粗鲁地擦完嘴后，包住鼻头“呼啦啦”擤鼻涕：“啥？啥14？”
尽管已经结婚几年，李文心还是没有适应他这饭桌上擤鼻涕的恶习，强忍恶心道：“碳14，测幽门螺杆菌的。”
“啥？啥菌？好好的测那干啥？”
“就是胃里的一种细菌，很多人都有的。你最近嘴里都有味儿了不知道吗？你经常在外面吃饭，还是查一下比较好。要真有，早点治疗，免得传染我跟儿子。”
李文心真是服了，非要她把话说这么直接。
“哎呀老婆，你直接说我有口臭不就得了。”冯大年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当什么呢？这有啥啊？就是最近辣的吃多了，上火，我回头喝点凉茶就行了。为这个跑医院，多傻啊！医院那地方少去得好，别没病招一身病回来。嗝～老婆我吃饱了，开工去了哈！”
冯大年起身回房拿了墨镜手机和家伙什，经过餐桌习惯性弯下腰，勾起李文心的脖子就将脸凑上去，完全忘了她刚说的他嘴有味儿这茬，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她紧皱的眉头和抵触的表情，一张油嘴对着她就是一顿猛嘬。嘬的时候还“噗噗”放了两个响屁。
这简直是双重暴击。
李文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屏住呼吸尽量少吸入一点毒气，差点给自己憋晕过去。
冯大年嘬够了，这才松开李文心，依依不舍地离去。
下一秒，李文心就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疯狂洗脸漱口，差点吐出来。
洗完后，她抬起一张水淋淋的脸，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肌肤，姣好的面容，却是心如死灰般的眼神。
她扯过毛巾，面无表情地擦干脸。来到卧房，走到床前。看着那只黑黢黢的枕头和半边磨掉了色，快要破洞的床单，以及床单上那一层死皮样的人体代谢物，哑然失笑。
她不懂，为什么同一张床单，一模一样的枕套，冯大年睡的那边永远油乎乎黑黢黢的，且一股难闻的气味。不懂为什么她所有的毛巾怎么用都白白净净的，而他的永远黑黑的臭臭的。又联想到他的口臭，他的脚气，他的鼻炎，他总也打不完的嗝，崩不尽的屁，他扎人的胡茬，丑陋的发型，他大如满月的肚子，他那只喜欢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他的粗鄙，他的随意，他的没文化，他吃饭时吧唧的嘴……天哪，简直罄竹难书！
李文心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离婚。
她将冯大年所有的衣服和枕套一股脑儿扔进洗衣机后，拿出手机，打开和宋城的聊天记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清俊的面庞和迷人的笑容，瞬间，有种异样的暖意涌上心头……
她想起上个月公司团建的情景。
那是餐后的游戏环节，不知道是不是命运有意为之，她刚好和他抽到了一组。一群人为了争头彩撞到了一起，摔得七零八落。而她正好跌进了他怀里。他没有躲闪，而是于混乱中紧紧抱住了她……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天地万物化为乌有，只听得见彼此狂乱的心跳。他们纹丝未动，好像都沉浸在这短暂的亲密中不可自拔。他的唇碰到了她的耳垂，而耳垂正是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让她瞬间触电般战栗、脸也瞬间发红发烫。而她不仅通过肌体感受到了他滚烫的体温，还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男士香水，又像是洗发露或沐浴乳的味道……
直到所有人陆续爬起，他们才回过神来，迅速弹开，拉大距离。看向彼此的眼神中，藏着意犹未尽。
后来，他顺路送她回家。本该坐副驾的他，主动陪她坐在了后座。
等待代驾的过程中，他们再次紧紧抱在了一起。这次，他们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借着酒劲疯狂地亲吻、抚摸对方，恨不能扒光彼此狠狠地来一场。
直到代驾赶到，他们才停止了动作。
而那一夜之后，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更加不清不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早就对这个长相帅气、干净清爽，身上带着淡淡香气的男人产生好感了，但她明确感觉到他对她呼之欲出的欲望。而她同样心痒难耐、蠢蠢欲动。每每他们靠近彼此，空气中便充满了暧昧香甜的味道。
正是他的一次次靠近，让李文心更加嫌弃冯大年了。
是的，嫌弃。
一种不受控制的，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生理性的排斥与抵触。
虽然冯大年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也无任何不良嗜好，没出轨，手机对她从不设防，每一笔进项都会及时交给她……可她，还是嫌弃他。
这种嫌弃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少，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严重到她一看到他就不舒服；她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找不到任何快乐；每一次被迫和他亲热都感到无比恶心；严重到她会对别人的老公，譬如宋城想入非非；严重到每次回归现实后，她都会陷入漫长的自怨自艾和自我怀疑中，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嫁给冯大年，为什么那么饥不择食，为什么不多谈几个……
究竟是她眼瞎，没看出他的粗鄙，还是他当初有所伪装，并未让她看清他的全貌？还是彼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处境不同，需求不同，择偶侧重点不同，容忍度也不同？
或许都有吧！那时冯大年追得紧，对她出手大方，刚刚经历了一段失败恋情的她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加上家人的疯狂洗脑，她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稀里糊涂嫁给了他……
如今，她满心苦楚无处倾诉，感觉这世上不会有人会同情怜悯她。人是她自己选的，她又有什么理由抱怨？
她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同自己对话，向自己哭泣，说她后悔了。是她草率了。她高估了她对男人的容忍度，忽略了精神满足的重要性。婚后这几年，她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她想离婚，想换老公，换个不那么让自己嫌弃的老公。
她再次看了一眼和宋城的聊天记录，看了他给她的宾馆房间号。
这是他前天晚上发给她的。
他说老婆的农村老家亲戚来家里小住，他不喜欢家里乱哄哄脏兮兮的，就搬出来住了，打算等他们全走了再回家。
他给了她房间号，说等她。还说他跟他老婆说，他跟同事挤的职工宿舍，老婆并不知道他住在宾馆。
意思很明了：你来，很安全。
洗衣机还在“呼呼”地转，可李文心已经不在家了。
临出门前，她涂了口红，描了眉，换上了自己最为性感的一套内衣。
那是冯大年几年前送她的，可她一次也没穿过。
他是个粗鄙不堪的男人，根本不懂得欣赏，每次只会单刀直入，横冲直撞，完事儿后呼呼大睡，徒留她瞪大双眼在寂寞的长夜中凌乱。
他不配让她穿上这么性感的内衣。
前往宾馆的途中，她心中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去吧去吧，这不就是你渴望的吗？人生苦短，就该及时行乐。冯大年他根本配不上你。你俩的结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鲜花插在牛粪上”。去找宋城吧！他又高又帅还香香的，你早就想跟他睡了不是吗？
另一个小人却跳出来大声斥责她，问她是不是疯了，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这种事一旦开了口子就停不下来了，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你想被人扒光游街示众吗？
几番拉扯下，李文心快疯了。她终于打起了退堂鼓，让司机原路返回。可当司机准备调头时，她又神经质地叫停了司机，说不用了。
为防自己再次退缩，她让司机开快点。
不多时，电话响起。她以为是宋城打来催她的，没想到是李母。
原来李母正在给李父换粪袋，清理完造口之后才发现家里竟然没有造口袋了。这玩意儿是在医院开的，一般小药店没有卖，实在没办法了，让李文心赶紧去市里大药房买了送来。
李母很焦急：“哎呀，怪我脑子不好，记错了数目，以为还有呢！你赶紧的哈，我跟你爸等着呢！”
挂断电话，李文心无奈地笑了。天意如此，她也没办法。随即让司机改道去药房，然后给宋城发了条消息：我不去了，抱歉。
然后任凭宋城发什么，她都没再回复。
李文心赶到娘家的时候，李父的造口处正在往外溢屎。
是的，溢……屎……
她很难将“溢”这个字和“屎”联系到一起，但当时她所看到的画面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
李父原本肠胃就不好，动不动窜稀，后来做了肠癌手术挂了粪袋，大便就再没成型过，水似的，一个不小心就漏出来，这对有洁癖的李母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灾难。
所以这几年李母的脾气愈发暴躁，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加上李父之前中过风，行动不便，后来又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病，李文心每次回家几乎都能听到李母气急败坏的叫骂。
换粪袋过程中李父总是动，李母就歇斯底里。等全部弄完，她已满头大汗。
李母择菜准备晚饭时，李文心忽然问她：“妈，我爸年轻时就有胃病，后来又得了糖尿病，再后来中风，痴呆，现在又挂上了粪袋。你嫁给我爸这些年，是什么福也没享到，尽吃苦了。你嫌过爸吗？有没有后悔嫁给我爸？”
李母想都没想：“怎么不嫌弃？人家男人挡风遮雨，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倒好，找了个活爹，天天伺候个没完。他一天不死，我就得累一天。”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爸离婚？”
李母愣了一下，半晌，才道：“这有啥好离婚的？夫妻之间不就是嫌弃来嫌弃去么？人处久了，什么缺点恶习都暴露出来了。脏的臭的都拿来恶心你，好看的都留给外人。就算真离了，再找，结果也是一样。他不是这样恶心你，就是那样恶心的，你嫌他，他也嫌你。嫌着嫌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你看到别人的好，那也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真正什么样儿，只有跟他过得最久的那个人才知道。”
李文心若有所思。
李母又道：“其实，我现在这么伺候你爸，也算是还他当年对我的那份情了。当年生你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死了，后面就不能再生了。再后来家里着火，我脸烧伤了，鬼似的。那会儿你奶奶没少撺掇你爸跟我离婚。我看出你爸其实也挺嫌弃我，但他有良心，做不出。他以前的相好来找他，我亲耳听到她对你爸说‘你老婆又不能生了，现在又毁了容，你还愿意跟她过？’”
李文心忙问：“然后呢？我爸说什么了？”
“你爸说婚哪是能随便离的？我是给他生女儿才大出血的，我的脸也是为了救婆婆出来才烧伤的。凡事都有缘由，讲因果。利用完了人家，让人吃了苦头，再一脚蹬了，这事儿他做不出。他又跟那女的说，‘你花钱大手大脚，我挣得少，咱俩在一起，以后日子不好过，你又来嫌我穷，埋怨我，何苦呢？”
说到这，卧室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李母又瞬间破防，指着房间咬牙道：“瞧见了没？一天天的，没个完！他不折腾死我不罢休！我跟你说，我巴不得他当年蹬了我，那我今天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嘴上骂着，可发现老伴儿撞破了头时，又心疼得直喊李文心拿药箱……
隔天早晨，李文心到了公司，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被她放了鸽子的宋城，让她意想不到的的事发生了——宋城的老婆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问昨晚跟她老公在宾馆睡觉的是谁！
李文心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
她惊恐地看向宋城，脑瓜子嗡嗡的。难道，难道说，昨晚她放了他鸽子后，他竟又临时叫了别人？？？
天哪！李文心惊呆了。她顿时觉得无比恶心。比这些年和冯大年在一起收集到的日常恶心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得多的恶心！
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宋城老婆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纯金吊坠耳环向众人展示，问这耳环是谁的，乖乖出来认领。不然等她亲自把人揪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宋城上前阻止，她直接反手甩了他一耳光，破口大骂道：“宋城你个狼心狗肺的！你妈病了，我天天忙前忙后地伺候，累得肺炎犯了，咳嗽了几天，你他妈就受不了了，嫌吵。你不想照顾你妈，不想接送孩子，就骗我说出差。结果你他妈就跟女同事出差到宾馆去了？真有你的啊！”
“你跟这女的还真够激烈的啊，耳环折腾掉了都不知道。谁啊她是？骚成这样？是姨妈都快来了，还是没干净透呢，给人酒店床上弄脏了那么一大块！真他娘的恶心！”
宋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沉声叫她别说了。
“别说？你敢做还怕我说？宋城，你就是个斯文败类，人渣！这些年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跟个花孔雀似的到处开屏、发骚，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家里的事你不闻不问，油瓶倒了都不扶，工资也从来没有上交过，全给你自己花了！我他妈又要挣钱又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你病重的妈，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
“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这些年你出轨过多少次，跟多少女人睡过，我都不追究了。但今天这个，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你不说，我就一个个找，我他妈就不信找不出来！”
宋城汗如雨下。
他微微抬眸。先是看了李文心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另一个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同事身上。
这只耳环太显眼了，所有人都知道是谁的，纷纷侧目。
宋城老婆就这样破了案，冲上去一把将人揪出来，来了个现场“处决”。
当晚，李文心失眠了。
凌晨一点，门忽然响了，冯大年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若平时，李文心会假装已经睡着了。
可今天，她罕见地坐起了身，问他：“怎么这么晚？”
“唉！”冯大年的声音有些沙哑：“老王今天从脚手架上掉下来，腿摔骨折了。把人送到医院，一直忙到现在。还好给他们都买了保险，不然够我喝一壶的。”
平时，冯大年刷牙不会超过一分钟，可今晚，他刷了足足有五分钟。刷完还迟迟不上床。
她欠起身一看，只见冯大年正对着自己的手呵气，呵得很认真，像是在检验自己嘴里还有味儿没。
洗脸台上多了一瓶漱口水。
“今天送老王到医院，我想着顺便给自己也挂个号，做你说的那什么14，查查是不是有那什么菌。但是太晚了，没号了，我回来的时候就找了个药房买了个漱口水，先顶着，回头再做那什么14。”
李文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说道：“先别管那个了，赶紧上床睡觉吧！”
冯大年呲个大牙：“好，老婆我来了！你昨儿说我嘴有味儿，我心里老在意了，找人问了一下，还真有。唉，老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
李文心愣了一下，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嫌就嫌呗！还能离咋地？”
她想起了李母的话，也许夫妻之间最真实的状态就是相互嫌弃吧！
不嫌弃是因为不了解，觉得好是因为处得不够深。她看得到宋城的干净帅气，看不到他背地里的肮脏龌龊。
她又想到父亲说的，“凡事都有缘由，讲因果”。她只看到了冯大年的粗陋笨拙，不修边幅，却忘了他在炎炎烈日下的辛苦劳作。虽然他一身脏污，满身汗臭，可他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他对她的爱是纯粹赤诚的。正是他的吃苦受累，灰头土脸，才换来了她的闲庭信步，从容优雅。
从来都是先有“负重前行”，再有的“岁月静好”。可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顺序。他们高高在上地嫌弃着给自己创造了便利的一方，认为配得上更好的，却不知所遇已是最好。
李文心感到久违的安宁。这一刻，她仿佛终于参透了夫妻的真谛：明明嫌弃还能不离不弃，相守一生即为夫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必羡慕别人。别人的生活，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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