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话题能像“监禁”一样引发人们的强烈反应和激烈观点——《牢影》来了

《牢影：英国监狱史》序言

很少有话题能像“监禁”一样引发人们的强烈反应和激烈观点，但这些观点要么存在偏见，要么对事实知之甚少。犯罪的受害者当然可以对罪犯持有异于他人的看法，但是如果那些被称为“刽子手”和“施刑者”的当权者也对被关在监狱里的人的情况一无所知，或者认为每个囚犯都是大屠杀凶手、恋童癖、强奸犯和纵火犯的合体，只配被关起来，还要把钥匙扔得远远的话，那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了。

这样极端的态度不仅与事实相去甚远，而且扭曲了监禁的目的。人们常说，监狱里有三种人：疯子、坏人和可怜人。其中，无可救药的坏人数量最少，目前最多只占百分之十五。监狱一直存在于这个国家，最初用来关押等待判决的嫌犯。由于当时审判的结果大多是肉刑或死刑，所以嫌犯被关押时间不会太长。监狱过去曾是地方政府管理的设施，由地方税收维持开支。随着死刑判决数量不断减少，监禁的目的也随时代不断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包括流放的兴起、有期徒刑监狱的设立、监狱委员会对监狱实施的国有化、废除死刑，以及最后由政府部门负责管理监禁事务（首先是内政部，目前是司法部）。

哈利·波特这本书的闪光之处在于，通过叙述监禁的历史，解释刑罚改革巨匠的动机和想法，纠正不了解事实的人，并修正人们的偏见。他有意把监禁历史的讨论范围扩展到当下，目的是告诉公众对当前存在的问题多加注意。我尤其高兴的是在书中看到很多关于亚历山大·帕特森（Alexander Patterson）这位伟大人物的故事，他说出了关于监禁的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监狱即惩罚，但不为惩罚而建立。”监狱所施行的唯一惩罚，是在法院定罪后，在规定的时间内剥夺罪犯自由。在英国，我们实践中没有“一罪两罚”的说法或做法。因此，无论是监狱官员的职责或者监狱的条件，都不是为了给罪犯施加更进一步的惩罚。

必须承认，我经常会怀疑，历任内政和司法部长在沿着他们所规划的路线开始工作前，是否对监禁在刑事司法系统中的地位有过深思熟虑。受帕特森观点的启发，我在1995年接受英格兰和威尔士监狱总长任命时，就有过这样一番思考。

我的结论是：监禁在刑事司法系统的地位，与医院在英国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中的地位类似。两者都有“急难重”的特点：只有当人们存在需求，且只有医院或监狱才能满足这种需求时，才会被送进去；当然，就监狱而言，还涉及保护公众安全的问题；医院和监狱都不能决定谁能进来，却必须设法让进来的人好起来，而这一过程都无法仅仅在治疗或服刑期间完成，还必须在社区开展后续康复工作；此外，如果这两种场所被本不应出现的人塞满，二者的工作人员都将无法为那些本应出现的人竭力服务。

哈利·波特清楚地认识到，监狱是充满机遇的地方。1997年，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成为英国首相，他对刑事司法系统的四个部门——警察、法院、监狱和缓刑机构——提出了统一目标：通过防止犯罪，保护公众安全。不幸的是，他把目标执行对象搞错了，因为刑事司法系统只有在犯罪发生时才发挥作用：警察负责调查，法院负责判决，监狱和缓刑机构负责羁押或在社区执行缓刑。如果他说的是防止再次犯罪，那就好多了，因为这样可以使监狱和缓刑部门有统一的目标。上述两部门均应当查明是什么原因导致罪犯无法过上遵纪守法和有所作为的生活，进而评估其教育水平、工作和社会技能、身体或精神健康需要，以及是否滥用药物等。基于评估结果，他们可以根据症状的严重程度和时间缓急，制订针对个人的服刑计划。监狱服刑结束后，还必须制定后续安置计划，并交由负责的社区工作人员执行。正如哈利·波特所述，要做好这项工作，监禁本身就是监狱部门绝不能错过的机会。在监禁期间，监狱部门通过帮助罪犯过上遵纪守法、有所作为的生活，完全可以实现对公众的保护。

哈利·波特以人为中心，强调了工作人员的重要性。我已无数次表示，除非工作人员自己位于正确的道路上，否则囚犯一定会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在担任司法国务大臣期间，克里斯·格雷林（Chris Grayling）故意将工作人员的规模削减三分之一，这应受到强烈谴责。对囚犯而言，每一个改变人生的决定背后，往往都存在着一位工作人员xiii，他们用自己的态度或智慧引导着这种改变。如果工作人员数量不足，就无法陪伴犯人参加课程或其他培训，进而导致他们无法培养改变生活的必要技能。亚历山大·帕特森曾警告过“一罪两罚”的危险，而如今太多囚犯每天坐在比公共厕所好不了多少的地方，被长时间冷落和无视，成为这一实践的受害者，这简直是一个悲剧。

显然，哈利·波特对这一主题进行了相当深入的研究，我多希望他的书在我就任之前就已出版。本书所有的读者都是公众的一员，他们都是监狱要保护的对象，因此，监禁这一主题其实会影响我们所有人。作者为揭开这一主题的面纱做了大量工作，值得祝贺和感谢。我希望这本书收获广泛的欢迎。

戴维·拉姆斯博顿大法官 （General Lord David Ramsbotham）

巴斯大十字勋章（GCB）、英帝国二等勋位爵士（CBE）

 女王陛下的英国和威尔士监狱检察总长 (1995—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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