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辽东矿监税使高淮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免职

史家余焉 史家余焉
2024-09-16

万历的贪财好货在历代帝王之中都是出了名的,为了搜刮财物,他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创造了一项伟大的发明——矿监税使。

所谓矿监税使,就是万历派到全国各地开矿收税的宦官。
但收来的税一般不进入国家财政,而是进入皇帝的内帑。

愿意去当宦官的,一般都是穷苦人家,没读过什么书。就算当了宦官之后,在宫里的内书堂念了几年书,也不会学找矿开矿的知识。
但是矿产的分布是有科学规律的,开矿也是需要专业知识的。

宦官不懂,就意味着所谓的开矿是无稽之谈。
当然,能不能开出矿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给皇帝带来足够多的收入。

所以,万历这套玩法,自己拿到一分钱,下面的百姓就要受一千份罪。
对此,万历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过只要能满足自己的贪欲,升斗小民的死活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为了便于矿监税使放开手脚搜刮民脂民膏,提供行动上的方便,万历不仅给予他们关防,赋予专折奏事、随时告密的特权,还给他们节制地方官吏的权力。

这些矿税宦官们仗着有皇帝撑腰,往往一到地方之后就为非作歹,作威作福。

宦官陈增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赴山东任矿监税使。
他的拿手绝招是诬陷富商巨室之家藏有违禁之物,然后铁锁木枷牵着他们游街示众,继而将他们投于水牢之中,昼夜浸泡,不给食物,再令衙役狱卒殴打,让他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不得不献出家产以求活命。

派往福建的矿监税使是高寀。
他每到一个地方,不是先问有矿无矿,而是先弄清楚采掘点是否与富人房屋、坟墓相连,只要是相连的,他就下令发掘,直到业主献出钱财方罢。

高寀生活极其奢侈,平常出入都有士兵开道,家丁就有三百余人,宾客谋士以及歌童舞女一百余人,家里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都直接从商铺中索取,分文不给。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竟敲食小儿脑髓,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魔王。高寀幼年净身入宫,如今高高在上,一直为不能与女人行房事引以为憾。
他从江湖术士那里听说吮食小儿脑髓可以使阳具复挺如故,便不顾一切地或购、或抢,将一个个幼小的生命残忍杀害。
在他的庭院池中,白骨齿齿,冤魂绕梁,时人愤怒地斥责他为飞天夜叉的化身。

在万历帝派出矿监税使搜刮天下民财的闹剧中,辽东矿监税使高淮无疑是风头最盛、危害最重的一位。

高淮,原本是京师的一个市井无赖,已娶妻生子,年轻的时候包揽了崇文门一带收税的工作,虽然属于劳务派遣人员,但捞了很多钱,深知其中的油水。

后来张居正当政,严查这类事情,高淮的日子就很难过了。平常捞的那些油水早就被挥霍一空,为了改善生活,高淮决定铤而走险——挥刀自宫,毛遂自荐入宫当宦官。
凭借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高情商”的高淮,很快升为尚膳监左监丞。

但高淮并不满意,首先是这个尚膳监,主要负责皇帝和宫内的伙食和筵席,没有什么权力,捞不到什么油水。
再说这个监丞,也并不是什么高级的宦官,在一监之内,只能属于中等宦官,官不过五品,在他的上面,还有正四品的太监一员,从四品的左右少监各一员,与他平级的还有一位右监丞,在后宫之内,实在是泯然众人矣。

直到矿税政策的出现,高淮凭借自己曾经在崇文门一代收税的经验,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发财的莫大良机。

眼见同官中不少人被派往地方开矿收税,作威作福,中饱私囊,高淮便贿赂大臣代奏,要求替皇上出京开矿收税。
此举果然正中万历的下怀,钱财不愁多,立马就同意了高淮的自告奋勇,派他任辽东矿监税使。

户科都给事中包见捷、辽东巡抚李植、户部山海关主事吴钟英先后上疏,力请不要往辽东派遣矿监税使,因为辽东本就苦寒贫瘠,又处于与蒙古人、女真人对峙的前线,再加上抗倭援朝战争已经使辽东军民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已经无税可收了。
然而,见财眼开的万历将所有反对的奏疏都被留中不发,高淮还是如期上任。

高淮抵达辽东后的第一项举措,便是请求将山海关军务衙门改为“税务衙门”,万历当即挥毫泼墨,赐名“福阳店”。

万历的豪爽和庇护,让高淮的胆子一天天地大了起来。
没隔多久,他竞自封头衔,私自在协同关务的头衔上妄加镇守二字,事情被兵部察觉,斥责他欺世盗名,应加追究。岂料万历竟毫无原则地说:这是我钦命的。高淮自己妄加的头衔被说成是钦命,于是高淮的官号便正式成了“大明国钦差镇守辽东等处协同山海关事督征福阳店税兼管矿务马市太府高”。
这样,他的身份便不仅仅是一位矿监税使,还是负有镇守辽东的职责。在万历的一味袒护下,高淮乱辽便开始上演了。

高淮抵达辽东后,没有忘记自己的第一天职是替皇帝敛财,故此不但将当年在崇文门收税时的一切惯用伎俩都派上用场,而且还迭出新招,说什么“矿不必穴,而税不必商,民间丘陇阡陌皆矿也,官吏农工皆入税之人也”。
意思就是说,开矿不一定要挖洞,税不一定要从商人那里收,民间的丘陵田地都是矿,官吏农工都是收税的对象。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明抢。

每年开春之际,辽东大地还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雪深过膝,人烟几断,高淮便带领着数百名家丁,一村一村地走,一城一城地过,如用梳子篦头,但凡有殷实富足的人家,便尽行搜刮。
辽阳城在高淮抵达之前,家产在数千两以上的住户有四十七家,自从高淮来了之后,这些人家不是死了就是迁走了,没有迁走的也变得一贫如洗,没有一户不破产的。

对商户,缴纳税金与商铺大小成正比,多者上千两,少者数百两,最少也得数十两银子,折合物价,这笔钱大概是商人几年的积蓄,甚至是全部积蓄。

对于百姓,买地要有地税,买房要有房产税,过路要有过路费,林林总总各种千奇百怪的税;即使这样高淮依旧不满足,指示手下在街上公然抢劫,看见谁像有钱的主,一拥而上,把口袋掏空才罢休。

所以当时辽东百姓唱道:辽人无脑,皆淮剜之;辽人无髓,皆淮汲之

高淮并不满足于压榨普通百姓,他竟把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辽东明军。
每到开市的日子,高淮便领着手下的地皮无赖到集市上逛,见到好马便据为己有,而将一些瘦弱的劣马,以高出原来十倍的价格,强行卖给当地明军。
辽东明军忌惮他是皇帝钦差,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买下了这些劣马。

这样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辽东明军不干了,你这不是把我当傻子吗?
再说总是这样玩,军费开支也承受不了啊。
将领们一合计,打算撇开高淮,自己去马市买马。

可去了马市,发现价格比平常也贵了百分之二十五,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马市得交双倍的马匹交易税。

涨了就涨了吧,再涨也比高淮的便宜。

高淮收到了手下的报告,这些不长眼的竟敢自己去买马,气得他直跳脚,直接冲到军营,直接把军中的好马连马带鞍全部牵走,然后全部卖到关内。

高淮还指示手下到马市以给皇帝献马的名义半价抢购好马,而后转手一卖,赚取高额利润。

经高淮这么一闹,辽东明军只能到他这里买马。

马市生意带来的暴利让高淮豁然开朗,他发现了一个商机,一个足以让他坐享荣华富贵的商机:何不垄断辽东军队的一切供应

很快,辽东明军的盔甲器械、火炮火枪、军马粮草皆由高淮一手承包。

等以后和后金作战,明军的骑兵发现自己打,打不过;追,追不上;跑,跑不了。
战马羸弱不堪,瘦得像细狗;盔甲缺斤短两,薄得像纸片;弓箭轻得像树枝,刚出弦就落地;火药就上面一层,下面都是沙子。这其中有高淮的不少“功劳”。

高淮到辽东来可不单单是搞钱那么简单,别忘了,他的职务里还有“镇守辽东”四个字。
既然有权,就得使,高准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置身于地方军政之上,插手起辽东防御,最大的表现就是就是劾罢辽东总兵马林。

马林,应该说他这辈子最大的亮点就是敢于和高淮斗争,至于才能只能说平平无奇。
高淮抵达辽东后,经常越俎代庖,妄图夺取镇守大权,马林不为所屈,竭力与他抗争。
于是,高淮采取恶人先告状的伎俩,上疏诬告马林。万历帝不问情由,当即将马林罢职。
当然,高淮干的这些动不了辽东的“根本”。你要去剥削百姓就去剥削咯,老百姓手无寸铁,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要以高价卖马就卖咯,反正花的是朝廷的钱,有什么关系呢?你要赶走马林就赶走咯,走了马林还有牛林、李林,谁来都是干。
高淮千该万该,就是不应该去得罪底层士兵——他克扣了士兵的饷银。
在高淮的眼中,供职于辽东的朝廷命官将佐,都可以颐指气使,都可以任意攻击,何况是几个小兵呢?
但高淮不懂得这个道理: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他低估了士兵的力量,他也低估了哗变的士兵的力量。

仅万历三十六年(1608)的一年间,高淮就在辽东激发了一次民变和四次兵变,而每次兵变都是由于他克扣士兵军饷所致,哗变的士兵一个个都发誓要将他生吞活剥,饮他的血,吃他的肉。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万历三十六年(1608)六月,高淮因索贿激起了锦州、松山二处士兵的反抗,数千名愤怒的士兵围攻高淮的住所,吓得他率领家丁连夜逃回北京。

高淮逃回北京后,万历有意袒护他,不问对错,也不问缘由,还在盘算着让高淮重回辽东,继续为他敛财。
大臣们看不下去了,纷纷上疏揭露高淮的卑鄙做法,反对再次让高淮返回辽东。

迫于舆论的压力,万历只好同意将高淮撤回。
至于辽东的额税则依旧不撤,改由张烨兼管。

辽东军民盼了十年、斗了十年,好不容易将高淮赶走,却又迎来了张烨,这无疑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万历是决定要把辽东搞烂了,不压榨干净誓不罢休。
辽东十余万士兵、数十万百姓,处处沸腾,人人疑惧。
而这一切正中了努尔哈赤的下怀,这为他顺利地统一女真,进而内犯辽东,提供了有利条件。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史家余焉
向上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