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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树 ‖ 最新诗集《淤泥之子》

口红主义 口红诗歌 2022-04-23

本期诗人




草树 ,本名唐举梁,1964年12月生于湖南。1985年毕业于湘潭大学。已著有诗集《生活素描》、《勺子塘》、《马王堆的重构》、《长寿碑》等诗集四种,评论集《当代湖南诗人观察》、《文明的守夜人》两部。

《淤泥之子》书影
《淤泥之子》是诗人、评论家草树2014年至2021年的诗歌作品结集,2021年11月由湖南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全书200首诗,包含组诗《摩阿记》(节选)、《山中》、《美国诗篇》和小长诗《裂隙》、《梅尼埃小姐》等。该诗集有着独特的个人性风格,质朴,凝重,显示了诗人对日常和人性的深刻洞察和开阔深邃的语言视野,并在某种程度上完成了“诗的见证”的功能,尤其《摩阿记》碎片拼贴式的诗性结构,堪称当代生活一个个活生生的横断面,命名精确,情感内敛,形式简洁而舒展,内容丰富且宏阔,气息沉潜又不无奇崛。其短诗形式单纯,言之有物,既有古典主义寓情于景的典雅,又有历史视野的深邃和当代性的明晰,古典精神之光对现代世界的透视,使得诗的底色深沉而厚重。整部作品气息饱满,声调得体,语言朴素、直接,温婉而又圆融,鲜活纯净的口语彰显了现代汉语的汉风之美,具有亲切平易而又隽永动人的艺术感染力。



《淤泥之子》诗选 
 在生活的草创岁月  中巴车颠簸在县际公路上在市场转了一天,为了塑料袋厂那些阎王账。有些累了我靠在妻子肩上。窗外夕阳下田野布满长长的树影那个搞批发的女人拿着塑料袋撕,撕。明显过于用力却声称袋子韧性不合要求。撕。一次又一次撕裂我的生活让一块越来越薄的膜在我心头颤栗。我终于忍不住说出来妻子沉默一阵,流下眼泪我伸手帮她擦眼泪。中巴倏地一跳两只手连在一起,紧紧握着我们一起望着落日,越来越鲜红收割后的稻草杆在四处闪光     恐惧  几只野鸭在湖面游弋倏地钻进水里树枝上鸟群弹出头顶响起一片扑翅声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像幼年那样受到恐惧的教育夜晚走过新桥垄突然想起爷爷说坝里曾经打死好几个地主想起柑子园年轻的黄建阳因流氓罪枪毙身后仿佛响起脚步声 一张死者的面容也不能像当年阳谷里三具电打死的尸体给我巨大的恐惧:夜晚回来当我去里屋给爷爷拿黄花棍子点烟脚伸进门,像踩到火似弹回来变得无所畏惧走上钢丝只看见对面山顶开满鲜花看不见脚下万丈深渊 此刻我走在湖边,细嚼着野鸭和鸟群的恐惧 

 


 
  悲伤  后院打了一口新井早晨我前去查看在手电光的照耀下小小孔径深处波浪翻滚、闪亮 钻机抽离以后,热烈归于寂静寂静的涌流,却不能让我愉悦虽然过去了一些时日我仍想起您突然的离世 您是如此深入我的生活离去之后的空洞如这深井岩缝之水从四面八方渗来鲜活清亮如小鱼儿翻飞 太阳升起在峰顶,大地平静小鸟扑翅,树枝微微颤栗谁都知道这块土地不再会出现您谁又知道这深井的汨汨涌流     读奈保尔《告别仪式》想起  去年此时,我把车停在湘雅的地下车库她从轮椅上慢慢下来借着我的手臂上了后座 一年过去,我的手仿佛从她腋下刚抽回依然能够感觉她的体温和正在衰弱的呼吸 短短一年表妹比我更快地成熟像一个老人和她说话对着大理石墓碑 死者腾空的床铺护士换了床单仿佛它从未被弄皱一片耀眼的空白 今天去金盆岭墓园9排20号,新地址一个新门牌号码省略许多东西 比如门锁,比如家具她在墓碑上微笑我们悲痛的皱褶依然没有被春雨熨平 一年前的告别仪式强忍的哭泣如捂住龙头死者腾空的床铺有人在酣睡     雪峰山隧道  长途汽车刹车失灵在陡坡上冲向路边水沟车身一路挂着山体树枝和砂石,哗哗作响 你抓紧我仿佛抓着唯一的依归,等待命运裁决轰的一声,整车震动一只轮子空转,冒着浓烟 下面峡谷飘着雾岚。三月的中午那是九十年代,多少女子以身体的隧道迅速抵达一片黄油面包的风光你和我颠簸在这盘山公路。多少年 而当我们驱车穿过雪峰山隧道远山如画,低地油菜花正在盛开  
 

 
 

读西蒙娜•薇依  你总是穿着宽松的衣服将好身材掩藏抖音满屏的美女紧身衣牛仔裤仍嫌不够彰显凹凸配上摇滚乐和电臀 你的眼神明亮,深邃而坚定她们躲闪而飘忽你胸脯的波动蕴含在深远的视野从战场负伤下来你仍坚持按部队的配给制用餐 保持双重的饥饿“为上帝腾出地方来薇依正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破损的危桥消失像一个人永远离去可是在这片河流之上的空中漫步从未停止:在梦中,在谈话中 我记得那桥洞下五月的清凉和波光正是从那里下去,牵上她一只小舟载着我们划到了现在     墨线  他摇动墨斗的把手随着吱吱的叫声带锥子的墨线像小鸭子跟随呼唤声归了黑黑的小巢 那时他正值青春年华直起身,仿佛松了口气而我更年少,盯着墨线绷直在他的手指勾起、放开的刹那木头上出现一条溅满墨点的直线 他荒废了少年手艺世事如墨点,独少那一条精准的直线。而我在键盘上消耗时光噼噼啪啪如飞溅的墨洒落无非在找寻岁月里墨线的印记 没有它,锯子的密齿会咬向何处 

 


 
  锉刀  他斜坐马凳上锉子每一次上翘锤子同步扬起在空中那时我站在堂屋门口笑眯眯 一个小小长方形或圆孔,一个为“结合”细细琢磨的词 燕子飞来。锉刀发光隔着木头轻轻锤击最后的结合完成在生活长期的触摸中露出活的光泽 没有经历锉刀的“撮合”分离比按下开关还容易 我们坐在夜晚的房子里黑暗中彼此猜看灯亮起除我没有第二人     楔子  楔子打进劈木发出嘶嘶的声音裂缝不断延伸 一个反对派楔入我的事业如此尖锐。当从来电中听到他出了车祸我立刻赶往雨夜的独山 桂新高速红灯闪烁小红旗车头完全变形他夹在方向盘和座椅靠背之间头歪着,嘴角流血 楔子拔除了。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他随行的小情人毫发无损从一丛夹竹桃后离去平静,从容,没有悲伤 木条仿佛失去张力。带着微微的沮丧

 







诗人和批评家点评

 

 

诗在诗人草树这里是一种信仰和生活方式而不是玩意儿。他是一位诗教徒。这种诗人的出现,令我们时代的诗开始有了重量。
一一于坚(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第三代代表诗人)  草树的诗,一观便知非常值得信任。他的视野开阔,诗艺细致,诗的修养更是随处可见。他的诗不仅有批判现实的力度,也有微妙心灵的深度。短诗如是,长诗亦如是,我从中看见了一个诗人的胸怀与抱负。
——柏桦(诗人,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作为批评家,草树对当代汉诗写作现场有着广泛、持久、深刻的观察与精研,他的许多见解很有穿透力,至少我本人从中获益良多。作为诗人,草树在创作技艺上精进不息,诗的状态不断得到更新,诗中所呈现的精神面貌更是日趋清晰、坚定、开阔。评论与创作这两种力量,在相互映照、相互渗透中也不断得以强化,共同滋养与推动着这个诗人,因此我们理应对草树抱有更深的期待。
——陈先发(诗人,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安徽省文联主席)  草树是一位准备充分的诗人,无论是从生活经验上来讲,还是从知识储备上来看,他都算得上是一位厚积薄发的写作者。他的新著《淤泥之子》正是明证。“尘埃沉淀,他在此处看见”,犹如诗人在诗中对自我的确信一样,草树在这部厚重扎实的诗集里,也全然展示出了对自我的通识和信任感。这种个人语言的强大净化能力,在他的写作中得以充分呈现,无论是垒砌在时光旮旯深处的残垣,还是横亘在日常生活视野中的鸡毛蒜皮,都因为诗人挣扎的活力而不断剥落,蜕变,化成了顺心拿手的诗歌材质。急徐有致的叙述,老僧说法式的语调,使得草树的诗读起来富有百感交集的力量,而所谓明心见性,大抵如此。
——张执浩(诗人,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汉诗》主编) 
草树的声音太忠厚了,它的诚恳常让我毫无理由地羞愧。每一次看到孤立事物在他诗中互相搭讪,我就想到静物画中常见的安静的依存,冥冥中来自无名之手的摆放。这颗摆放之心广袤无边,草树仿佛是它的孩子。我曾经尽量沉默而轩昂,读了草树的诗,觉得这种姿势并不好看。应当揣摩草树行走的样子:与其说他是一尊熟悉结局的泥菩萨,倒不如说是头颅尽量向肩窝里寻求安静的乌龟——仔细看去,每一首诗都显现了这只乌龟苍老而又平和的儿童之眼。经过草树,会变得清浅而又深入、混浊而又清澈。
——傅元峰(批评家,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关于草树,我此前有个困惑,一位商人何以在作品中对众生流露出如此真挚的同情?读到这本新作《淤泥之子》我才明白了,商人只是他的表象,他其实是淤泥之子,而淤泥之子其实是大地之子的变体,淤泥之子,这才是本真的他,而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清晰界定与诗性命名。所以,《淤泥之子》这部诗集不仅是自传之诗,而且是本源之诗,它致力于向自身与世界更深处探测。在我看来,这本新诗集在题材上体现了内转与深掘的双重倾向,在对自我与亲情的深入书写中不乏对时代的广泛呼应,并使诗人自身的经验在某种程度上成为当代中国的寓言。草树善于叙述,无意于抒情而情感自现,他以掌控自如的从容语调统领尘世众声,其诗歌语言具有中国古诗那种灵活跳跃的蒙太奇品格,语词洗炼,笔触轻盈,不时释放出存在之真与意义之重。毫不掩饰地说,草树写出了圆融通透的现代汉诗。
——程一身(批评家,文学博士)
 为了更加爽快地辨认现实或戴面具的现实,诗人草树偏袒了语言与感官的直接性。他既拥有社会学的冷眼,又拥有良知的热情,并娴熟地促成了两者的握手言和。他还有意打压了修辞的强度,看似误打误撞却非常有效地提升了当代诗的当代性。
——胡亮(诗人,作家,学者)  我第一次读草树,是他的《摩阿记》,即被这首长诗吸引与震撼,有一种走在泥泞的雪路上的强烈感觉,同时也改变了“长诗没人好得好”的看法。想起与草树聊天时他说的一个情景,他上大学前父亲叫他车了一夜的水到田里。这个细节在提示,草树已深谙诗从哪里来,什么是真正的诗。《淤泥之子》中的诗我大多读过,它是一部杰作。
——朱庆和(诗人、小说家)  最近睡前常翻阅几首,细细体悟,常有会心之处。《淤泥之子》沉淀着您几十年经历的荣辱悲喜,浪漫沧桑,是个人心灵史,也是时代荆棘诗。我感觉,这是一本风度卓异、法度森严的诗集。特别是语言节制,意象新颖,意境绵长,以自身的开阔揭示了命运的诡谲多舛。“身着僧衣而来”的确把握了这本诗集的本色。值得一读再读!
——刘羊(诗人) 
这是一本吞纳了整个时代的诗集,是个体对于巨大的集体记忆的承受和领会,也是现代诗对于自身所能涵盖的生活面所做的一次惊人测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带有一种史诗色彩。
——江星若(诗人、作家)  首次读草树之诗,即被他的组诗《罗城往事》所吸引,被那其中的人性的坚锐和说不出的磨难。他的诗出手即有风格,辨别度很高。
——诗人赵雪松  草树的诗有木质里透出的层次分明的年轮,以及由此发出的阵阵回声,他用一种中音和匀速说出了平凡事物中的惊人之处,他的诗有一种时日般的不露痕迹而发于自律的大扭转。因为他是位诗人,则使他的理论写作,在准确有力的控制中,有着幽微妙明的洞见。
——诗人一如(王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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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编 | 王小拧摄影 | 冯   立投稿邮箱  ▏1527713256@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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